。连奔四五日,终于到了江西跟湖南抵界的江堤上。二人眺望,茫茫的江水,滔滔地流荡眼前,白茫茫的一片,直连到天边。远处隐隐地看得些树木影,也是极其模糊的,凉风吹拂,心中惬意荡生,都是说不出的痛快。
罗雪兴致冲冲,一把拉住丁奉手道:“来,我们当作是在海滩上跑。”江堤坡陡,是不能下去跑的。丁奉从没见过沙滩,避难中见得这等开阔之处,也是说不出的兴奋,喜滋滋地道:“好。”两人一路奔跑,时而携手,时而分开,嘻戏追逐,大喊大叫。罗雪笑得花枝招展,丁奉义气丰发,面对坦荡天地,良人相伴,真感人生得意,蓦过此时。
奔了半个多时辰,丁奉奇道:“怎的没见小船?”停下步子。罗雪大口喘气,余笑不止道:“管他呢,我俩再来跑。”丁奉轻轻捉住她手腕道:“别闹,大白天十多里的江堤不见一只捕鱼船,那还不奇怪么?”一言点醒罗雪,罗雪亦是四望。
丁奉沉呤道:“看来是怕我们逃到他省,不好截杀,收了这里一带船只。要让我们过不了江去。”罗雪浑没主见道:“那怎么办?”她连日来给丁奉带得专走小道,山岭,没遭到一处伏击,私下里只道已经逃脱追捕,不想对方虽不见踪影,却在此伏了这么厉害一着。心道:“真是厉害。”丁奉道:“这里断不可久留了,我们得划水过去。”说着低眼四望,略是沉思,快步向堤下走去。
罗雪眼望丁奉,心中惴惴,要游过小河小溪,勉强可以试试,眼下茫茫的大江一眼望不到边,要自己划水过去,说什么也游不过,非给淹死不可。丁奉在他注视里下得堤,走到颗比他身子略粗的树前停步,向树干打量了两眼,抽剑在手,平地平着腰身高横切去一剑。嚓的声响,树断啪的声倾斜。丁奉剑过,伸左掌在弹起的树身上一拍,树哗地倒地,蓬的声响。
丁奉动剑削了倒在地上树干上的粗枝小节,光溜溜了,这才量准截面的一丈开处,重重一剑砍下,这剑用势不足,给陷咬在树干中。丁奉舍了剑,抱住树桐向着剑砍去的方向一折,树“啪啦”声断了,丁奉将断处切平,收剑入鞘,将树桐扛起在肩上,上得堤来。
罗雪又见他把树的一端扔进江水里,树筒浮出水面半边,不沉下去。罗雪这才明白过来,奔过去喜声道:“师哥,你真聪明。”丁奉要她把包裹用雨衣紧紧裹了,嘱她背好,在齐腰深的水中伸出手道:“来,抓着我手,一起浮着过去。”罗雪慢慢下水,凉意侵体,江水深阔,心中又是快慰又是害怕,丁奉将树筒推落水里,罗雪慌伏在树上,连树都给浸了一下。
丁奉看她毛手毛脚,哈哈大笑,他在扬州的日子经常跟师哥师弟到水中游玩,水性精熟。要她伸双手扶住了树身,自己持着树筒一端,竖推着过江。罗雪身子离了地,手紧抓在树筒当中,横着身子,手抓得紧紧的,脚浮着些水,不安的双眼时时看望江面,时时看望丁奉。丁奉在水中使出浑身解数,把树筒连罗雪推到了江心,将一直竖着的木筒打了横,让江水自动将木筒连人拍打到岸边。
他游到罗雪身子左侧,抓住树筒皮,口中呼呼哧哧地喘着劳累粗气。罗雪见他近身,忙地向他靠近,江面汹涌的波涛,汩汩的水声,表层略下有如恶鱼般啃触动着她双腿的暗流,使罗雪虽在大白天、丁奉身旁,亦感说不出的惊恐和害怕。
丁奉见她嘴唇略乌,眼色发黄,知她害怕,慰声道:“别怕,有我呢。”罗雪心中给他点破,便直说道:“我怕。”收出左手将他抱住。丁奉右手搂了她腰,问道:“好些了吗?”罗雪宛如落陷在无边黑暗中的身子给他一触,惊惧散去了不少,打了个冷战说道:“哥,你真好。”
丁奉不言,看横树桐带人缓缓向着江边打去,只略比他推动时慢得一点,心中欣喜,忽感脸面上一软,给罗雪吻了一口,丁奉心下大是一震,左手抓着的木桐滑落开去。慌乱中一拍手抓住,惊喝道:“别分心,抓紧树干!”右手前送,使罗雪近树几尺,松开了抱着她的手。罗雪吃了口水,伸双手搭住树皮,看望了他眼,脸色熬白,转而看着手里抓扶着的树皮,人象是没了感觉,一动不动,仍凭自身随水一送一落,再不看他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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