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郑小娘子请。”
一进门，便是一座八扇黄花梨落地屏作风挡，绕过屏风，一位着荷色孺服的侍女迎了上来。
郑菀脱下羽氅交进她手中，屋内设有火墙，东西南北四角还点着铜镂壁炉，才走了这么几步，在外冻了一遭的手脚便都热和起来。
“亭主，郑小娘子，长公主与太子殿下他们都往了风波亭。”
“咦，风波亭竟开了？”
这风波亭位于兰泽苑后院，毗邻水榭石舫，九曲十八弯，四面临水，底下是久负盛名的骊泗汤，常年不冷不热、不干不燥，极是宜人。
可容怡分明记得，本日这风波亭连同水榭石舫悉数不开，只招待一位贵客。
侍女垂首：“是，国师大人发了话，说既是百官同乐，实不必顾虑他。诸位大人们便都进往了。”
“哦，国师大人发了话？”
郑菀转过火来，这时她已走到正屋后门，踏上了通往后苑的回廊。
“是。”
“可还有旁的吩咐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菀娘，你——”眼看郑菀还欲往前，容怡跺了跺脚，追了出往，期期艾艾隧道，“国、国师大人忒吓人，菀、菀娘你莫、莫往。”
“他在，我才更要往。”
郑菀勾了勾嘴角，见容怡扭摇摆捏要跟来，“一会自找你母亲往，莫要随着我。”
容怡恹恹应了一声。
两人沿着回廊走了不到一会，便看到了水榭石舫，风波亭一角在其后若隐若现。
此时际头顶是大雪纷扬，底下是水榭阁台，骊泗汤流经之地，只让人觉热和如春，如行走于江南烟雨、绿柳杨堤之上。
小娘子、儿郎们穿着鲜亮的衣裳，穿梭于回廊，曲水流觞，弹奏赋诗；石舫上，更有弦歌阵阵，舞乐纷纷。
“菀娘，你在想什么？”
容怡警惕翼翼地看向她。
郑菀看着这四时之景：“我在想，这世道果真是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，岁岁不同。不过——”
她忽然笑了，“我郑菀，不信命呢。”
活在书里又如何？
不是主角儿又如何？
上苍既肯降她一线活力，自不会将前路完整堵逝世。
若完整依书中所言，她该泡在一苑之隔的澜珀湖里，等着梁国公府家的纨绔来救，众目睽睽，清白尽失，再一并失却生孕之能才是。
可如今，她没往澜珀湖，反来了这骊泗汤，书中风波亭未开，如今也开了——可见蚍蜉虽小，亦有撼地之能。
容怡怔怔地看着她，忽而喃喃道了一句：
“菀、菀娘，你这般……真美。”
郑菀却不欲再说，抬脚上了水榭的台阶：
“走罢。”
未上第二阶，旁刺里一道风，一梳着双丫髻的侍女捧着果盘促经过，上台阶时未站稳便“啪嗒”摔了个实。
果盘没拿住，果子咕噜噜来了个天女散花，滚了一地。
郑菀反响不及，左脚直接踩上了一粒无花果，踉踉跄跄着要倒时，顺手扶住了旁边的栏杆，才碰便意识到，这栏杆给人做了手脚——
“啪”，断了。
翠碧色云锦纱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巧的弧度，郑菀往后仰时，欣慰地看到，事先安排在身边的侍女已经一跃而起，筹备救她了。
一阵熟悉的风过。
风里带着雪的凉意、带着风的刺骨，以及若有似无的兰草香气——郑菀还未反响过来，便已被人拦腰一把虚虚揽住，带到了水榭对面的石舫上。
在一片叫好声里，郑菀怔怔地看着对方。
年轻郎君身披靛青袍，腰系鸱吻带，面目平平无奇，偏偏有一双极其俏丽的眼睛，——或者说，用美，还远远不够。
那双眼里，躲着星辰万里、瀚海荒野，躲着天山雪、云中月，美得不似人间所有。
再看往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。
只余一片波涛不惊的逝世寂。
郑菀回神时，对方已经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：
“小娘子且警惕些。”
崔看。
郑菀视线在他腰间的绦带、身上的长袍上转过一圈，立时明确过来。
他因着那块鸡血石，对她起了怀疑和好奇，也才有了如今这般及时的相助之举。
好奇好啊。
世间所有的情缘，都起源于好奇。
不过，她还需警惕再警惕，仙家手段万端，雀鸟不过其一，她需得警惕戒备。
“多谢郎君，不知如何称呼？”
郑菀盈盈拜谢。
崔看垂目瞥了眼她泛红的眼皮，以及睫毛下沾染着的一点泪珠儿，颔首略作示意：“不必言谢。”
说罢，便转身告辞，径直往了二楼舱房。
“这郎君好生无礼！”
容怡气喘吁吁地穿过水榭，来到与之相对的石舫一楼时，只看到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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